[童话故事]打火匣,猫和老鼠合伙
1、打火匣:
公路上有一个兵在开步走——一,二!一,二!他背着一个行军袋,腰间挂着一把长剑,因为他已经参加过好几次战争,现在要回家去。他在路上碰见一个老巫婆;她是一个非常可憎的人物,她的下嘴唇垂到她的奶上。她说:“晚安,兵士!你的剑真好,你的行军袋真大,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兵士!现在你喜欢要有多少钱就可以有多少钱了。” “谢谢你,老巫婆!”兵士说。 “你看见那棵大树吗?”巫婆说,指着他们旁边的一棵树。“那里面是空的。如果你爬到它的顶上去,就可以看到一个洞口。你从那儿朝下一溜,就可以深深地钻进树身里去。我要你腰上系一根绳子,这样,你喊我的时候,便可以把你拉上来。” “我到树底下去干什么呢?”兵士问。 “取钱呀,”巫婆回答说。“你将会知道,你一钻进树底下去,就会看到一条宽大的走廊。那儿很亮,因为那里点着100多盏明灯。你会看到三个门,都可以打开,因为钥匙就在门锁里。你走进第一个房间,可以看到当中有一口大箱子,上面坐着一只狗,它的眼睛非常大,像一对茶杯。可是你不要管它!我可以把我蓝格子布的围裙给你。你把它铺在地上,然后赶快走过去,把那只狗抱起来,放在我的围裙上。于是你就把箱子打开,你想要多少钱就取出多少钱。这些钱都是铜铸的。但是如果你想取得银铸的钱,就得走进第二个房间里去。不过那儿坐着一只狗,它的眼睛有水车轮那么大。可是你不要去理它。你把它放在我的围裙上,然后把钱取出来。可是,如果你想得到金子铸的钱,你也可以达到目的。你拿得动多少就可以拿多少——假如你到第三个房间里去的话。不过坐在这儿钱箱上的那只狗的一对眼睛,可有‘圆塔’(注:这是指哥本哈根的有名的“圆塔”;它原先是一个天文台。)那么大啦。你要知道,它才算得是一只狗啦!可是你一点也不必害怕。你只消把它放在我的围裙上,它就不会伤害你了。你从那个箱子里能够取出多少金子来,就取出多少来吧。” “这倒很不坏,”兵士说。“不过我拿什么东西来酬谢你呢。老巫婆?我想你不会什么也不要吧。” “不要,”巫婆说,“我一个铜板也不要。我只要你替我把那个旧打火匣取出来。那是我祖母上次忘掉在那里面的。” “好吧!请你把绳子系到我腰上吧。”兵士说。 “好吧,”巫婆说。“把我的蓝格子围裙拿去吧。” 兵士爬上树,一下子就溜进那个洞口里去了。正如老巫婆说的一样,他现在来到了一条点着几百盏灯的大走廊里。他打开第一道门。哎呀!果然有一条狗坐在那儿。眼睛有茶杯那么大,直瞪着他。 “你这个好家伙!”兵士说。于是他就把它抱到巫婆的围裙上。然后他就取出了许多铜板,他的衣袋能装多少就装多少。他把箱子锁好,把狗儿又放到上面,于是他就走进第二个房间里去。哎呀!这儿坐着一只狗,眼睛大得简直像一对水车轮。 “你不应该这样死盯着我,”兵士说。“这样你就会弄坏你的眼睛啦。”他把狗儿抱到女巫的围裙上。当他看到箱子里有那么多的银币的时候,他就把他所有的铜板都扔掉,把自己的衣袋和行军袋全装满了银币。随后他就走进第三个房间——乖乖,这可真有点吓人!这儿的一只狗,两只眼睛真正有“圆塔”那么大!它们在脑袋里转动着,简直像轮子! “晚安!”兵士说。他把手举到帽子边上行了个礼,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一只狗儿。不过,他对它瞧了一会儿以后,心里就想,“现在差不多了。”他把它抱下来放到地上。于是他就打开箱子。老天爷呀!那里面的金子真够多!他可以用这金子把整个的哥本哈根买下来,他可以把卖糕饼女人(注:这是指旧时丹麦卖零食和玩具的一种小贩。“糖猪”(Sukkergrise)是糖做的小猪,既可以当玩具,又可以吃掉。)所有的糖猪都买下来,他可以把全世界的锡兵啦、马鞭啦、摇动的木马啦,全部都买下来。是的,钱可真是不少——兵士把他衣袋和行军袋里满装着的银币全都倒出来,把金子装进去。是的,他的衣袋,他的行军袋,他的帽子,他的皮靴全都装满了,他几乎连走也走不动了。现在他的确有钱了。他把狗儿又放到箱子上去,锁好了门,在树里朝上面喊一声:“把我拉上来呀,老巫婆!” “你取到打火匣没有?”巫婆问。 “一点也不错!”兵士说。“我把它忘记得一干二净。”于是他又走下去,把打火匣取来。巫婆把他拉了出来。所以他现在又站在大路上了。他的衣袋、皮靴、行军袋、帽子,全都盛满了钱。 “你要这打火匣有什么用呢?”兵士问。 “这与你没有什么相干,”巫婆反驳他说,“你已经得到钱——你只消把打火匣交给我好了。” “废话!”兵士说。“你要它有什么用,请你马上告诉我。不然我就抽出剑来,把你的头砍掉。” “我可不能告诉你!”巫婆说。 兵士一下子就把她的头砍掉了。她倒了下来!他把他所有的钱都包在她的围裙里,像一捆东西似的背在背上;然后把那个打火匣放在衣袋里,一直向城里走去。这是一个顶漂亮的城市!他住进一个最好的旅馆里去,开了最舒服的房间,叫了他最喜欢的酒菜,因为他现在发了财,有的是钱。替他擦皮靴的那个茶房觉得,像他这样一位有钱的绅士,他的这双皮鞋真是旧得太滑稽了。但是新的他还来不及买。第二天他买到了合适的靴子和漂亮的衣服。现在我们的这位兵士成了一个焕然一新的绅士了。大家把城里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他,告诉他关于国王的事情,告诉他这国王的女儿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公主。 “在什么地方可以看到她呢?”兵士问。 “谁也不能见到她,”大家齐声说。“她住在一幢宽大的铜宫里,周围有好几道墙和好几座塔。只有国王本人才能在那儿自由进出,因为从前曾经有过一个预言,说她将会嫁给一个普通的士兵,这可叫国王忍受不了。” “我倒想看看她呢,”兵士想。不过他得不到许可。 他现在生活得很愉快,常常到戏院去看戏,到国王的花园里去逛逛,送许多钱给穷苦的人们。这是一种良好的行为,因为他自己早已体会到,没有钱是多么可怕的事!现在他有钱了,有华美的衣服穿,交了很多朋友。这些朋友都说他是一个稀有的人物,一位豪侠之士。这类话使这个兵士听起来非常舒服。不过他每天只是把钱花出去,却赚不进一个来。所以最后他只剩下两个铜板了。因此他就不得不从那些漂亮房间里搬出来,住到顶层的一间阁楼里去。他也只好自己擦自己的皮鞋,自己用缝针补自己的皮鞋了。他的朋友谁也不来看他了,因为走上去要爬很高的梯子。 有一天晚上天很黑。他连一根蜡烛也买不起。这时他忽然记起,自己还有一根蜡烛头装在那个打火匣里——巫婆帮助他到那空树底下取出来的那个打火匣。他把那个打火匣和蜡烛头取出来。当他在火石上擦了一下,火星一冒出来的时候,房门忽然自动地开了,他在树底下所看到的那条眼睛有茶杯大的狗儿就在他面前出现了。它说: “我的主人,有什么吩咐?” “这是怎么一回事儿?”兵土说。“这真是一个滑稽的打火匣。如果我能这样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才好呢!替我弄几个钱来吧!”他对狗儿说。于是“嘘”的一声,狗儿就不见了。一会儿,又是“嘘”的一声,狗儿嘴里衔着一大口袋的钱回来了。现在士兵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打火匣。只要他把它擦一下,那只狗儿就来了,坐在盛有铜钱的箱子上。要是他擦它两下,那只有银子的狗儿就来了。要是他擦三下,那只有金子的狗儿就出现了。现在这个兵士又搬到那几间华美的房间里去住,又穿起漂亮的衣服来了。他所有的朋友马上又认得他了,并且还非常关心他起来。 有一次他心中想:“人们不能去看那位公主,也可算是一桩怪事。大家都说她很美;不过,假如她老是独住在那有许多塔楼的铜宫里,那有什么意思呢?难道我就看不到她一眼吗?——我的打火匣在什么地方?”他擦出火星,马上“嘘”的一声,那只眼睛像茶杯一样的狗儿就跳出来了。 “现在是半夜了,一点也不错,”兵士说。“不过我倒很想看一下那位公主哩,哪怕一忽儿也好。” 狗儿立刻就跑到门外去了。出乎这士兵的意料之外,它一会儿就领着公主回来了。她躺在狗的背上,已经睡着了。谁都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真正的公主,因为她非常好看。这个兵士忍不住要吻她一下,因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丘八呀。狗儿又带着公主回去了。但是天亮以后,当国王和王后正在饮茶的时候,公主说她在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,梦见一只狗和一个兵,她自己骑在狗身上,那个兵吻了她一下。“ 这倒是一个很好玩的故事呢!”王后说。 因此第二天夜里有一个老宫女就得守在公主的床边,来看看这究竟是梦呢,还是什么别的东西。 那个兵士非常想再一次看到这位可爱的公主。因此狗儿晚上又来了,背起她,尽快地跑走了。那个老宫女立刻穿上套鞋,以同样的速度在后面追赶。当她看到他们跑进一幢大房子里去的时候,她想:“我现在可知道这块地方了。”她就在这门上用白粉笔画了一个大十字。随后她就回去睡觉了,不久狗儿把公主送回来了。不过当它看见兵士住的那幢房子的门上画着一个十字的时候,它也取一支粉笔来,在城里所有的门上都画了一个十字。这件事做得很聪明,因为所有的门上都有了十字,那个老宫女就找不到正确的地方了。 早晨,国王、王后、那个老宫女以及所有的官员很早就都来了,要去看看公主所到过的地方。 当国王看到第一个画有十字的门的时候,他就说:“就在这儿!” 但是王后发现另一个门上也有个十字,所以她说:“亲爱的丈夫,不是在这儿呀?” 这时大家都齐声说:“那儿有一个!那儿有一个!”因为他们无论朝什么地方看,都发现门上画有十字。所以他们觉得,如果再找下去,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。 不过王后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。她不仅只会坐四轮马车,而且还能做一些别的事情。 她取出一把金剪刀,把一块绸子剪成几片,缝了一个很精致的小袋,在袋里装满了很细的荞麦粉。她把这小袋系在公主的背上。这样布置好了以后,她就在袋子上剪了一个小口,好叫公主走过的路上,都撒上细粉。 晚间狗儿又来了。它把公主背到背上,带着她跑到兵士那儿去。这个兵士现在非常爱她;他倒很想成为一位王子,和她结婚呢。 狗儿完全没有注意到,面粉已经从王宫那儿一直撒到兵士那间屋子的窗上——它就是在这儿背着公主沿着墙爬进去的。早晨,国王和王后已经看得很清楚,知道他们的女儿曾经到什么地方去过。他们把那个兵士抓来,关进牢里去。 他现在坐在牢里了。嗨,那里面可够黑暗和闷人啦!人们对他说:“明天你就要上绞架了。”这句话听起来可真不是好玩的,而且他把打火匣也忘掉在旅馆里。第二天早晨,他从小窗的铁栏杆里望见许多人涌出城来看他上绞架。他听到鼓声,看到兵士们开步走。所有的人都在向外面跑。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鞋匠的学徒。他还穿着破围裙和一双拖鞋。他跑得那么快,连他的一双拖鞋也飞走了,撞到一堵墙上。那个兵士就坐在那儿,在铁栏杆后面朝外望。 “喂,你这个鞋匠的小鬼!你不要这么急呀!”兵士对他说。“在我没有到场以前,没有什么好看的呀。不过,假如你跑到我住的那个地方去,把我的打火匣取来,我可以给你四块钱。但是你得使劲地跑一下才行。”这个鞋匠的学徒很想得到那四块钱,所以提起脚就跑,把那个打火匣取来,交给这兵士,同时——唔,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事情起了什么变化。 在城外面,一架高大的绞架已经竖起来了。它的周围站着许多兵士和成千成万的老百姓。国王和王后,面对着审判官和全部陪审的人员,坐在一个华丽的王座上面。 那个兵士已经站到梯子上来了。不过,当人们正要把绞索套到他脖子上的时候,他说,一个罪人在接受他的裁判以前,可以有一个无罪的要求,人们应该让他得到满足:他非常想抽一口烟,而且这可以说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后抽的一口烟了。 对于这要求,国王不愿意说一个“不”字。所以兵士就取出了他的打火匣,擦了几下火。一——二——三!忽然三只狗儿都跳出来了——一只有茶杯那么大的眼睛,一只有水车轮那么大的眼睛——还有一只的眼睛简直有“圆塔”那么大。 “请帮助我,不要叫我被绞死吧!”兵士说。 这时这几只狗儿就向法官和全体审判的人员扑来,拖着这个人的腿子,咬着那个人的鼻子,把他们扔向空中有好几丈高,他们落下来时都跌成了肉酱。 “不准这样对付我!”国王说。不过最大的那只狗儿还是拖住他和他的王后,把他们跟其余的人一起乱扔,所有的士兵都害怕起来,老百姓也都叫起来:“小兵,你做咱们的国王吧!你跟那位美丽的公主结婚吧!” 这么着,大家就把这个兵士拥进国王的四轮马车里去。那三只狗儿就在他面前跳来跳去,同时高呼:“万岁!”小孩子用手指吹起口哨来;士兵们敬起礼来。那位公主走出她的铜宫,做了王后,感到非常满意。结婚典礼举行了足足八天。那三只狗儿也上桌子坐了,把眼睛睁得比什么时候都大。 (1835年) ------------- 这篇作品发表于1835年,收集在安徒生的第一部童话集《讲给孩子们听的故事》里。他于这年开始写童话。我们从这一起童话里可以看到阿拉伯故事《一千零一夜》的影响: “打火匣”所起的作用与《亚拉丁的神灯》中的“灯”很相似。但在这里他注入了新的思想content:“钱”在人世间所起的作用。那个兵士一有了钱,就“有华美的衣服穿,交了很多朋友。这些朋友都说他是一个稀有的人物,一位豪侠之士。”但他一旦没有钱,他就不得不从那些漂亮房间里搬出来,住到顶层的一间阁楼里去。“……他的朋友谁也不来看他了,因为走上去要爬很高的梯子。”这现象在世界各地都很普遍——今天还是如此。我们可以从中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呢?
2、猫和老鼠合伙:
有一只猫认识了一只老鼠,便对它大谈特谈自己是多么喜欢老鼠,原意和它交朋友,弄得老鼠终于同意和猫住在一起,共同生活。“我们得准备过冬的东西了,不然我们到冬天会挨饿的,”猫说,“至于你嘛,我的小老鼠,哪里也不要去,我真怕你会被什么老鼠夹子夹住。”老鼠接受了猫的好建议,于是它们买来了一罐猪油,然而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把猪油放在什么地方。它们左思考右思考,最后猫说:“我觉得这猪油放在教堂里是再合适不过的了,因为谁也不敢偷教堂里的东西。我们把猪油藏在祭坛下,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动它。”猪油罐就这样被放到了安全的地方。可是没过多久,猫开始想吃猪油了,便对老鼠说:“小老鼠,我想跟你说点事。我的表姐刚刚生了一个小宝宝,还请我当小宝贝的教母。那小宝贝全身雪白,带着一些褐色的斑点。我要抱着它去接受洗礼,所以今天要出去一下,你一个人在家看家,好吗?”“好的,好的,”老鼠说,“你尽管去吧。要是有什么好吃的东西,千万要记着我。我很想尝一点洗礼时用的红葡萄酒。”这一切当然都不是真的,因为猫并没有表姐,也没有被请去当教母。它直接去了教堂,偷偷爬到猪油罐那里,开始舔呀舔,把顶上一层猪油舔得精光。然后,它在城里的屋顶上散了散步,想碰碰别的运气;接着便躺下来晒太阳。每当想起那罐猪油,它都情不自禁地舔舔自己的嘴唇。它一直等到天黑才回家。“啊,你终于回来了,”老鼠说,“这一天肯定过得很开心吧?”“一切顺利。”猫答道。“你们给那孩子起了什么名字?”“没了顶层!”猫冷淡地说。“没了顶层!”老鼠叫了起来,“这个古怪的名字可不多见。你们家常取这样的名字吗?”“那有什么?”猫说,“不比你的那些教子叫什么‘偷面包屑的’更糟吧?” 没过多久,猫又想吃猪油了。它对老鼠说:“你得帮我一个忙,再一个人看一次家。又有人请我当教母了,而且这个孩子的脖子上有一道白圈,我实在无法推辞。”好心的老鼠同意了。猫从城墙后面溜进教堂,一口气吃掉了半罐猪油。“什么东西也没有比吃到自己的嘴里更好,”它说,心里对这一天的收获感到很满意。等它到家时,老鼠问道:“这个孩子起的什么名字呀?”“吃了一半,”猫回答。“吃了一半!你在说什么呀?我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名字。我敢打赌,就是年历上也不会有这样的名字!” 不久,猫的嘴巴又开始流口水了,想再去舔一舔猪油。 “好事成三嘛,”它说,“又有人请我去当教母了。这个孩子除了爪子是白色的,浑身黑黝黝的,连一根白毛都没有。这是好几年才会碰上的事情,你当然会同意我去的,是吗?”“没了顶层!吃了一半!”老鼠回答,“这些名字真怪!我实在弄不明白。”“你白天又不出门,”猫说,“整天穿着深灰色的皮袄,拖着长长的尾巴,坐在家里胡思乱想,当然弄不明白啦!”趁着猫不在家,老鼠把屋子打扫了一下,把东西放得整整齐齐。可是那只馋猫把剩下的猪油吃得干干净净。“人只有把东西吃得干干净净才能放心,”它自言自语地说。它吃得饱饱的,直到天黑了才挺着圆圆的肚子回家。老鼠看到它回来,立刻问它这第三个孩子起的什么名字。“你也不会喜欢这个名字,”猫说,“它叫‘吃得精光’。”“吃得精光!”老鼠叫了起来,“这个名字太令人费解了!我从来没有在书上见过。吃得精光!这是什么意思呢?”它摇摇头,蜷缩起身子,躺下睡着了。 从此,猫再也没有被邀请去当教母。可是冬天来到了,外面再也找不到任何吃的东西。老鼠想到了它们准备的过冬的东西,便说:“走吧,猫!我们去取储存的猪油吧。我们可以美美吃上一顿。”“是的,”猫回答,“那准会把你美得就像把你那尖尖的舌头伸到窗外去喝西北风一样。”它们动身去教堂,可它们到达那里后,看到猪油罐倒是还在那里,里面却是空的。“天哪!”老鼠说,“我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!你可真是个好朋友!你在去当什么教母的时候,把这猪油全吃光了!先是吃了顶上一层,然后吃了一半,最后……”“你给我住嘴!”猫嚷道,“你要是再罗嗦,我连你也吃了!”“……吃得精光,”可怜的老鼠脱口而出。它刚把话说完,猫就扑到了它的身上,抓住它,把它吞进了肚子。这世界就是这样!
3、傻小子学害怕:
有位父亲,膝下有两个儿子。大儿子聪明伶俐,遇事都能应付自如;小儿子呢,却呆头呆脑,啥也不懂,还啥也不学,人们看见他时都异口同声地说:“他父亲为他得操多少心哪!” 遇到有什么事儿要办的时候,总得大儿子出面去办;不过,要是天晚了,或者深更半夜的时候,父亲还要他去取什么东西的话,而且要路过墓地,或者其它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,他就会回答说:“啊,爸爸,我可不去,我害怕!”他是真的害怕。 晚上,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讲故事,讲到令人毛发悚立的时候,听故事的人里就会有人说:“真可怕呀!”小儿子在这种时候,总是一个人坐在屋角里听他们说话,却怎么也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,于是他常常大声地说:“他们都说,‘我害怕!我害怕!’可我从来不害怕。我想这一定是一种本领,是一种我完全弄不懂的本领。” 有一天,父亲对他说:“你就呆在角落里,给我听好了。你已经是一个强壮的小伙子了,也该学点养活自己的本事了。你看你哥哥,多么勤奋好学;你再看看你自己,好话都当成了耳边风。” “爸爸,你说的没错,”小儿子回答说,“我非常愿意学点本事。要是办得到的话,我很想学会害怕,我还一点儿也不会害怕呢。” 哥哥听了这话,哈哈大笑起来,心想,“我的天哪,我弟弟可真是个傻瓜蛋;他一辈子都没什么指望了。三岁看小,七岁看老嘛。”父亲叹了一口气,对小儿子回答说:“我保证,你早晚能学会害怕;不过,靠害怕是养活不了自己的。” 过了不多日子,教堂的执事到他们家来作客,于是父亲向他诉说了自己的心事,抱怨他的小儿子简直傻透了,啥也不会,还啥也不学。他对执事说:“您想一想,我问他将来打算靠什么来养活自己,他却说要学会害怕。” 执事听了回答说:“如果他想的只是这个的话,那他很快能学会的。让他跟我走好啦,我替你整治他。” 父亲满口答应,心想,“不论怎么说,这小子这回该长进一点啦。”于是,执事就把小儿子带回了家,叫他在教堂敲钟。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,执事把小儿子叫醒,要他起床后到教堂钟楼上去敲钟。“这回我要教教你什么是害怕。”执事心里想着,随后悄悄地先上了钟楼。小儿子来到钟楼,转身去抓敲钟的绳子的时候,却发现一个白色的人影儿,正对着窗口站在楼梯上。 “那是谁呀?”他大声地问,可是那个影子却不回答,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。 “回话呀!”小伙子扯着嗓子吼道,“要不就给我滚开!深更半夜的你来干啥!” 可是执事呢,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,想叫小伙子以为他是个鬼怪。 小伙子又一次大声吼道:“你想在这儿干啥?说呀,你实话实说,不说我就把你扔到楼下去。” 执事心想:“他不会那么做”,因此他依然一声不响,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,就像泥塑木雕的一般。 接着小伙子第三次冲他吼叫,可还是没有一点儿用,于是小伙子猛扑过去,一把将鬼怪推下了楼梯。鬼怪在楼梯上翻滚了十多级,才躺在墙角不动了。接着小伙子去敲钟,敲完钟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后,一言未发,倒头便睡。 执事的太太左等右等却不见丈夫回来,后来她感到很担忧,就叫醒了小伙子,问他:“你知不知道我丈夫在哪儿?他在你之前上的钟楼。” “不知道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不过,有个人当时对着窗口站在楼梯上。我朝他大吼大叫,他不答话,也不走开,我想那一定是个坏蛋,就一下子把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。您去看看,就知道是不是您丈夫了。要是的话,我非常抱歉。” 执事的太太急匆匆跑了出去,发现她丈夫正躺在墙角,一边呻吟一边叹息,因为他的一条腿给摔断了。 执事的太太把他背回了家,随后跑去见小伙子的父亲,对着他大喊大叫:“你的那个小子闯下了大祸。他把我丈夫从钟楼的楼梯上一把给推了下来,腿都摔断了。把这个废物从我们家领走吧。” 一听这些,父亲惊慌失措,风风火火地跑到执事家,对着儿子破口大骂:“你一定是着了魔,竟干出这等混账事来!” “爸爸,”小伙子申辩说,“一点儿都不怪我呀。您听我说:他深更半夜的站在那里,好像是来干坏事的。我哪里知道那是谁呀!我一连三次大声地告诉他,要么答腔儿,要么走开。” “唉!”父亲说道,“你只会给我召灾惹祸。你给我走得远远的,别让我再见到你。” “好吧,爸爸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可得等到天亮才成。天一亮,我就去学害怕。起码我要学会养活自己的本事。” “你想学啥就去学吧,”父亲说道,“反正对我都是一回事。给你五十个银币,拿着闯荡世界去吧。记着,跟谁也别说你是从哪儿出去的,你父亲是谁。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我脸都丢光了。” “那好吧,爸爸,我就照您说的去做好啦。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如果您不再提别的要求的话,这事太容易办到啦。” 天亮了,小伙子把那五十个银币装进衣袋里,从家中走出来,上了大路。他一边走,一边不停地自言自语:“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” 过了不久,有一个人从后面赶了上来,听见了小伙子自言自语时所说的话。他们一块儿走了一段路程,来到了一个看得见绞架的地方,这个人对小伙子说:“你瞧!那边有棵树,树上一共吊着七个强盗。你坐在树下,等到天黑了,你准能学会害怕。” “如果只要我做这个的话,那太容易啦。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要是我真的这么快就学会了害怕,我这五十个银币就归你啦。明天早晨你再来一趟。” 小伙子说完就朝绞架走去,然后坐在绞架的下面,等着夜幕的降临。他坐在那里感到很冷,于是就生起了一堆火。可是夜半风起,寒冷难耐,他虽然烤着火,还是感到很冷。寒风吹得吊着的死尸荡来荡去,相互碰撞。他心想,“我坐在火堆旁还感到挺冷的,那几个可怜的家伙吊在那里,该多冷呀。”小伙子的心肠可真好:他搭起梯子,然后爬上去,解开了这些被绞死的强盗身上的绳索,再一个接一个地把他们放下来。接着他把火拨旺,吹了又吹,使火堆熊熊燃烧起来。然后他把他们抱过来,围着火堆坐了一圈,让他们暖暖身子。可是这些家伙坐在那里纹丝不动,甚至火烧着了他们的衣服,他们还是一动也不动。于是小伙子对他们说:“你们在干什么?小心点啊!要不我就把你们再吊上去。”可是这些被绞死的强盗根本听不见他的话,他们仍然一声不吭,让自己的破衣烂衫被火烧着。 小伙子这下子可真生气了,于是就说:“你们一点儿都不小心,我可帮不了你们啦,我才不愿意和你们一起让火烧死呢。”说完,他又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全都吊了上去。然后,他在火堆旁坐了下来,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 第二天清早,那个人来到小伙子面前,想得到他的五十个银币。他对小伙子说:“喂,我想你现在知道什么是害怕了吧?” “不知道哇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我怎样才能知道呢?上边吊着的那些可怜的家伙,怎么都不开口,个个是傻瓜,身上就穿那么点儿破破烂烂的衣服,烧着了还不在乎。” 听了这话,那个人心里就明白了,他是怎么也赢不到小伙子的五十个银币了,于是,他就走了,走的时候说道:“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呢。” 小伙子又上了路,路上又开始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:“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” 一个从后面赶上来的车夫听见了小伙子的话,就问道: “你是谁呀?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小伙子答道。 车夫接着问道:“你打哪儿来呀?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 “你父亲是谁?” “这我可不能告诉你。” “你一个劲儿地在嘀咕些啥呢?” “咳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我想学会害怕,可没谁能教会我。” “别说蠢话啦,”车夫说道,“跟我走吧。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。” 小伙子跟着车夫上了路,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家小旅店,打定主意要在这儿过夜。他们进屋时,小伙子又高声大嗓门地说了起来:“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” 店主无意中听到了这话,就大声地笑了起来,然后说: “你要是想这个的话,这里倒是有一个好机会呀。” “别再说了,”店主的太太说道,“有多少冒失鬼都在那里送了命啊。要是这个小伙子的那双漂亮的眼睛,再也见不到阳光了,那多可惜呀。” 听了店主太太的这番话,小伙子却说:“我一定要学会,不管多么艰难,我都不在乎。正是为了这个我才从家里出来闯荡的。”小伙子死缠着店主不放,店主只好告诉他:离小旅店不远,有一座魔宫,谁要想知道害怕是怎么一回事,只要在那里呆三个夜晚就行了。国王已经许下诺言,谁愿意到魔宫里一试身手,就把公主许配给谁。那位公主啊,是天底下最最美丽的少女呢。在魔宫里,藏着大量的金银财宝,由一群恶魔把守着。谁要是能得到这些金银财宝,就是一个穷光蛋也会成为大富翁的。不少人冒险进到魔宫里去,可是都是有去无还。 第二天早晨,小伙子去见国王,他对国王说:“如果能得到您的允许,我很高兴到魔宫里去守夜三天。” 国王对小伙子上下打量了一番,觉得他挺不错的,就回答说:“你可以去,你还可以要三样东西带到魔宫里去,但必须是无生命的东西。” “那么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我就要一把火、一个木匠工作台,还要一台带刀的车床。” 国王吩咐把小伙子所要的东西在白天搬深到魔宫里去。黄昏时分,小伙子走进魔宫,在一个房间里生起了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,把木匠工作台和车刀放在火堆旁边,自己则靠着车床坐下。“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”他说道,“没准在这儿我还是学不会害怕。” 快到半夜的时候,小伙子打算往火堆里添柴,好让火烧得旺些。正当他使劲儿吹火的时候,突然听到从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传来的叫声:“喵儿,喵儿,我们好冷啊!” “你们这帮笨蛋,”小伙子说道,“喵喵地叫喊个啥?要是真冷,就坐过来烤烤火。” 他话音刚落,就一下子跳过来两只大黑猫,在他身旁坐下,一边坐一只,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。过了一会儿,两只黑猫烤暖和了,就对小伙子说:“伙计,咱们一起打牌怎么样?” “那敢情好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不过呀,得先让我看看你们的爪子。”两只黑猫果真把爪子伸了过来。 “哎呀呀,你们的指甲好长啊!”小伙子大声说道,“等一下,我来给你们剪一剪吧。” 小伙子说着就掐住它们的脖子,把它们放在木匠工作台上,牢牢地夹住它们的爪子。然后他说:“我已经看过你们的爪子了,我不喜欢和你们打牌。”说完,他把两只黑猫给打死了,扔到了外面的水池里。 可是,他刚刚收拾了这两只黑猫,准备回到火边坐下的时候,从房间的各个角落、各个洞穴又钻出成群的黑猫和黑狗,还拖着烧得火红的链子,而且越来越多,多得连小伙子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了。这些黑猫黑狗尖叫着,声音非常吓人,接着它们在火堆上踩来踩去,把火堆上燃烧的柴火拖得到处都是,想将火弄灭。起先,小伙子一声不吭地忍受着它们的恶作剧,可等到它们闹得太不像话了,他一把抓起车刀来,大声喝道:“都给我滚开,你们这帮流氓!”说着他就开始左劈右砍。有的猫狗逃之夭夭,没逃掉的就被他砍死了,扔进了外面的水池里。 他回屋后,把余烬吹了又吹,使火重新熊熊燃烧起来,然后坐在火边暖和暖和身子。他这样做着坐着,眼睛渐渐地就睁不开了,他很想睡上一觉。他环顾四周,发现角落里有一张大床。“这正是我需要的东西。”他说道,然后就躺了上去。谁知他刚要合眼,大床却开始移动,接着在魔宫中到处滚动。 “接着滚,挺好的,”小伙子喊叫着说,“想滚多快都行啊。”话音刚落,大床就像有六匹马拉着似的,上下翻腾,飞也似的向前滚动,越过一道道门槛,翻越一段段楼梯。忽然间,轰隆一声巨响,大床翻了个个儿,来了一个底朝天,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小伙子的身上。可小伙子把床垫枕头什么的猛地一掀,就钻了出来,然后说道:“现在谁想乘坐,就请便吧。” 说完他便躺在火堆旁,一觉睡到大天亮。 第二天早上,国王驾到。国王看见小伙子躺在地上,以为他丧生于鬼怪,确实死了,国王于是长吁短叹,说道:“多可惜啊!多帅的小伙子啊!” 小伙子听到这话,一跃而起,说道:“还没到这份儿上!” 国王见此情景又惊又喜,问他情况如何。 “很好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已经过去了一夜,另外两夜也会过去的。” 小伙子回到旅店,店主惊得目瞪口呆。他对小伙子说: 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你学会害怕了吗?” “还没有呢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完全是白费力气。要是有谁能教我学会害怕就好啦!” 第二天晚上,小伙子又走进古老的魔宫。他在火堆旁坐下来之后,又开始老调重弹:“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” 时近午夜,小伙子听见一片嘈杂声,由远及近,越来越响,随后又安静了一小会儿,接着顺着烟囱跌跌撞撞下来一个半截人,一步跨到小伙子的面前。“喂,”小伙子说,“还得有半截才行,这成什么样子!” 说完,嘈杂声又响了起来。随着一阵喧嚣,另半截身子也摇摇晃晃地落了下来。“等一等,”小伙子说,“我把火吹旺一点。” 当小伙子把火吹旺了,转过头来时,那两个半截身子已经合在了一起,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可怕的家伙,正端坐在小伙子的座位上。 “我可没这个意思,”小伙子大声地嚷嚷说,“那座位是我的。” 那个家伙想把小伙子推开,可小伙子怎么会答应呢,一用劲儿把那家伙推开,重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。随后,越来越多这样的家伙从烟囱落到地面,他们随身带着九根大骨头和两个骷髅,把骨头立在地上就玩起了撞柱游戏。小伙子一见心里痒痒的,也想玩这种游戏,于是就问他们:“喂,算我一个好吗?” “好哇,”他们回答说,“有钱就来玩。” “钱我有的是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不过你们的球不太圆。” 说完他就抓起骷髅,放在车床上把骷髅车圆了。 “圆啦,”小伙子喊叫着说,“这回就滚得更顺溜啦。我们会玩得很痛快!” 小伙子和他们一块儿玩了起来,结果输了一些钱。说也奇怪,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,眼前的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于是小伙子默默地躺下睡觉。 第三天晚上,小伙子又坐在工作台上,心情烦躁地叨咕: “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” 话音刚落,突然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,个头比小伙子见过的任何人都高,样子特别可怕。他已上了年纪,留着长长的白胡子。 “嘿,淘气鬼!”他吼叫道,“你马上就学会害怕啦!你死到临头啦!”“没那么容易吧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要我死,先得我答应。” “我这就宰了你。”这个恶魔咆哮道。 “忙什么,忙什么,”小伙子对他说,“别尽吹牛皮。我觉得我和你的劲一样大,或许比你的劲还要大。” “那咱们较量较量。”老头儿大叫道,“要是你比我劲大,我就放你走。过来,咱们比试比试吧。” 他领着小伙子穿过黑乎乎的通道,来到一座铁匠炉前。老头儿举起一把斧头,猛地一下,就把一个铁砧砸进了地里。 “我会干得比这更漂亮。”小伙子一边说着一边朝另一个铁砧走过去。老头儿站在一旁观看,白花花的胡子垂在胸前。小伙子一把抓起斧头,一斧就把铁砧劈成两半,还把老头儿的胡子紧紧地楔了进去。 “这下我可逮住你啦,”小伙子大叫道,“是你死到临头啦!” 说着小伙子顺手抓起一根铁棍,对着老家伙就乱打起来,打得他鬼哭狼嚎,央求小伙子住手,并告诉小伙子说,如果他住手,他会得到一大笔财富。于是小伙子将斧头拔了出来,放开了老家伙的长胡子。 老头儿领着小伙子回到魔宫,给他看了三只大箱子,箱子里装满了黄金。“一箱给穷人,”他说道,“一箱给国王,另一箱就是你的了。” 正说着话的当儿,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,这个老妖怪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,只剩下小伙子一个人站在黑夜之中。 “我自己能离开这个地方。”小伙子说道,说完就开始在四周摸索,终于找到了回房间的路。回到房间后,他就在火堆旁睡着了。 次日早上,国王再次驾到,问小伙子:“我想这回你终于学会害怕了吧?” “没有,真的没有,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儿,让我看了好多金子,可他并没告诉我害怕是怎么回事啊!” “好吧,”国王对小伙子说,“既然你解除了宫殿的魔法,你就娶我的女儿为妻吧。” “那可真是太好啦。”小伙子回答说,“可我现在还是不明白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!” 黄金被取出来后,就举行了婚礼。小伙子非常爱他的妻子,感到生活无比幸福,可是他仍然不停地唠叨:“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我要是会害怕该多好啊!”对此他年轻的妻子终于恼火了,于是她的贴身丫环对她说,“我来想个办法,准叫他学会害怕。” 说罢她来到流经花园的小溪边,让人把满满一桶虾虎鱼放到屋里,然后告诉她的女主人,等到她丈夫夜里熟睡时,把被子掀开,再把桶里的鱼和水一古脑倒在他身上,这样一来,虾虎鱼就会在他全身乱蹦乱跳。 果然小伙子一下子就惊醒了,大喊大叫:“我害怕!哎呀,哎呀!到底是什么使我害怕的呀?亲爱的,这下我可知道害怕是怎么回事啦!”
4、各得其所:
这是100多年以前的事情! 在树林后面的一个大湖旁边,有一座古老的邸宅。它的周围有一道很深的壕沟;里面长着许多芦苇和草。在通向入口的那座桥边,长着一棵古老的柳树;它的枝子垂向这些芦苇。 从空巷里传来一阵号角声和马蹄声;一个牧鹅姑娘趁着一群猎人没有奔驰过来以前,就赶快把她的一群鹅从桥边赶走。猎人飞快地跑近来了。她只好急忙爬到桥头的一块石头上,免得被他们踩倒。她仍然是个孩子,身材很瘦削;但是她面上有一种和蔼的表情和一双明亮的眼睛。那位老爷没有注意到这点。当他飞驰过去的时候,他把鞭子掉过来,恶作剧地用鞭子的把手朝这女孩子的胸脯一推,弄得她仰着滚下去了。 “各得其所!”他大声说,“请你滚到泥巴里去吧!” 他哄笑起来。因为他觉得这很好笑,所以和他一道的人也都笑起来。全体人马都大肆叫嗥,连猎犬也咬起来。这真是所谓: “富鸟飞来声音大!”(注:这是丹麦的一句古老的谚语,原文是:RigeEuglKommerSusenndel意译是:“富人出行,声势浩大!”) 只有上帝知道,他现在还是不是富有。 这个可怜的牧鹅女在落下去的时候,伸手乱抓,结果抓住了柳树的一根垂枝,这样她就悬在泥沼上面。老爷和他的猎犬马上就走进大门不见了。这时她就想法再爬上来,但是枝子忽然在顶上断了;要不是上面有一只强壮的手抓住了她,她就要落到芦苇里去了。这人是一个流浪的小贩。他从不远的地方看到了这件事情,所以他现在就急忙赶过来帮助她。 “各得其所!”他模拟那位老爷的口吻开玩笑地说。于是,他就把小姑娘拉到干地上来。他倒很想把那根断了的枝子接上,但是“各得其所”不是在任何场合下都可以做得到的!因此他就把这枝子插到柔软的土里。“假如你能够的话,生长吧,一直长到你可以成为那个公馆里的人们的一管笛子!” 他倒希望这位老爷和他的一家人挨一次痛打呢。他走进这个公馆里去,但并不是走进客厅,因为他太微贱了!他走进仆人住的地方去。他们翻了翻他的货品,争论了一番价钱。但是从上房的酒席桌上,起来一阵喧噪和尖叫声——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唱歌;比这更好的东西他们就不会了。笑声和犬吠声、大吃大喝声,混做一团。普通酒和强烈的啤酒在酒罐和玻璃杯里冒着泡,狗子跟主人坐在一起吃喝。有的狗子用耳朵把鼻子擦干净以后,还得到少爷们的亲吻。 他们请这小贩带着他的货品走上来,不过他们的目的是要开他的玩笑。酒已经入了他们的肚肠,理智已经飞走了。他们把啤酒倒进袜子里,请这小贩跟他们一起喝,但是必须喝得快!这办法既巧妙,而又能逗人发笑。于是他们把牲口、农奴和农庄都拿出来作为赌注,有的赢,有的输了。各得其所 “各得其所!”小贩在走出了这个他所谓的“罪恶的渊薮”的时候说。“我的处‘所’是宽广的大路,我在那家一点也不感到自在。” 牧鹅的小姑娘从田野的篱笆那儿对他点头。 许多天过去了。许多星期过去了。小贩插在壕沟旁边的那根折断了的杨柳枝,显然还是新鲜和翠绿的;它甚至还冒出了嫩芽。牧鹅的小姑娘知道这根枝子现在生了根,所以她感到非常愉快,因为她觉得这棵树是她的树。 这棵树在生长。但是公馆里的一切,在喝酒和赌博中很快地就搞光了——因为这两件东西像轮子一样,任何人在上面是站不稳的。 六个年头还没有过完,老爷拿着袋子和手杖,作为一个穷人走出了这个公馆。公馆被一个富有的小贩买去了。他就是曾经在这儿被戏弄和讥笑过的那个人——那个得从袜子里喝啤酒的人。但是诚实和勤俭带来兴盛;现在这个小贩成为了公馆的主人。不过从这时起,打纸牌的这种赌博就不许在这儿再玩了。 “这是很坏的消遣,”他说,“当魔鬼第一次看到《圣经》的时候,他就想放一本坏书来抵消它,于是他就发明了纸牌戏!” 这位新主人娶了一个太太。她不是别人,就是那个牧鹅的女郎。她一直是很忠诚、虔敬和善良的。她穿上新衣服非常漂亮,好像她天生就是一个贵妇人似的。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?是的,在我们这个忙碌的时代里,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;不过事情是如此,而且最重要的一部分还在后面。 住在这座古老的邸宅里是很幸福的。母亲管家里的事,父亲管外面的事,幸福好像是从泉水里涌出来的。凡是幸运的地方,就经常有幸运来临。这座老房子被打扫和油漆得一新;壕沟也清除了,果木树也种起来了。一切都显得温暖而愉快;地板擦得很亮,像一个棋盘。在漫长的冬夜里,女主人同她的女佣人坐在堂屋里织羊毛或纺线。礼拜天的晚上,司法官——那个小贩成了司法官,虽然他现在已经老了——就读一段《圣经》。孩子们——因为他们生了孩子——都长大了,而且受到了很好的教育,虽然像在别的家庭里一样,他们的能力各有不同。 公馆门外的那根柳树枝。已经长成为一棵美丽的树。它自由自在地立在那儿,还没有被剪过枝。“这是我们的家族树!”这对老夫妇说;这树应该得到光荣和尊敬——他们这样告诉他们的孩子,包括那些头脑不太聪明的孩子。 100年过去了。 这就是我们的时代。湖已经变成了一块沼地。那座老邸宅也不见了,现在只剩下一个长方形的水潭,两边立着一些断垣残壁。这就是那条壕沟的遗址。这儿还立着一株壮丽的老垂柳。它就是那株老家族树。这似乎是说明,一棵树如果你不去管它,它会变得多么美丽。当然,它的主干从根到顶都裂开了;风暴也把它打得略为弯了一点。虽然如此,它仍然立得很坚定,而且在每一个裂口里——风和雨送了些泥土进去——还长出了草和花;尤其是在顶上大枝丫分杈的地方,许多覆盆子和繁缕形成一个悬空的花园。这儿甚至还长出了几棵山梨树;它们苗条地立在这株老柳树的身上。当风儿把青浮草吹到水潭的一个角落里去了的时候,老柳树的影子就在荫深的水上出现。一条小径从这树的近旁一直伸到田野。在树林附近的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山上,有一座新房子,既宽大,又华丽;窗玻璃是那么透明,人们可能以为它完全没有镶玻璃。大门前面的宽大台阶很像玫瑰花和宽叶植物所形成的一个花亭。草坪是那么碧绿,好像每一起叶子早晚都被冲洗过了一番似的。厅堂里悬着华贵的绘画。套着锦缎和天鹅绒的椅子和沙发,简直像自己能够走动似的。此外还有光亮的大理石桌子,烫金的皮装的书籍。是的,这儿住着的是富有的人;这儿住着的是贵族——男爵。 这儿一切东西都配得很调和。这儿的格言是:“各得其所!”因此从前在那座老房子里光荣地、排场地挂着的一些绘画,现在统统都在通到仆人住处的走廊上挂着。它们现在成了废物——特别是那两幅老画像:一幅是一位穿粉红上衣和戴着扑了粉的假发的绅士,另一幅是一位太太——她的向上梳的头发也扑了粉,她的手里拿着一朵红玫瑰花。他们两人四周围着一圈柳树枝所编成的花环。这两张画上布满了圆洞,因为小男爵们常常把这两位老人当做他们射箭的靶子。这两位老人就是司法官和他的夫人——这个家族的始祖。 “但是他们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家族!”一位小男爵说。“他是一个小贩,而她是一个牧鹅的丫头。他们一点也不像爸爸和妈妈。” 这两张画成为没有价值的废物。因此,正如人们所说的,它们“各得其所”!曾祖父和曾祖母就来到通向仆人宿舍的走廊里了。 牧师的儿子是这个公馆里的家庭教师。有一天他和小男爵们以及他们受了坚信礼不久的姐姐到外面去散步。他们在小径上向那棵老柳树后面走来;当他们正在走的时候,这位小姐就用田里的小花扎了一个花束。“各得其所”,所以这些花儿也形成了一个美丽的整体。在这同时,她倾听着大家的高谈阔论。她喜欢听牧师的儿子谈起大自然的威力,谈起历史上伟大的男子和女人。她有健康愉快的个性,高尚的思想和灵魂,还有一颗喜爱上帝所创造一切事物的心。 他们在老柳树旁边停下来。最小的那位男爵很希望有一管笛子,因为他从前也有过一管用柳树枝雕的笛子。牧师的儿子便折下一根枝子。 “啊,请不要这样做吧!”那位年轻的女男爵说。然而这已经做了。“这是我们的一棵有名的老树,我非常心疼它!他们在家里常常因此笑我,但是我不管!这棵树有一个来历!” 于是她就把她所知道的关于这树的事情全讲出来:关于那个老邸宅的事情,以及那个小贩和那个牧鹅姑娘怎样在这地方第一次遇见、后来他们又怎样成为这个有名的家族和这个女男爵的始祖的事情。 “这两个善良的老人,他们不愿意成为贵族!”她说,“他们遵守着‘各得其所’的格言;因此他们就觉得,假如他们用钱买来一个爵位,那就与他们的地位不相称了。只有他们的儿子——我们的祖父——才正式成为一位男爵。据说他是一位非常有学问的人,他常常跟王子和公主们来往,还常常参加他们的宴会。家里所有的人都非常喜欢他。但是,我不知道为什么,最初的那对老人对我的心有某种吸引力。那个老房子里的生活一定是这样地安静和庄严:主妇和女扑们一起坐着纺纱,老主人高声朗诵着《圣经》。” “他们是一对可爱的通情理的人!”牧师的儿子说。 到这儿,他们的谈话就自然接触到贵族和市民了。牧师的儿子几乎不太像市民阶层的人,因为当他谈起关于贵族的事情时,他是那么内行。他说: “一个人作为一个有名望的家庭的一员是一桩幸运!同样,一个人血统里有一种鼓舞他向上的动力,也是一桩幸运。一个人有一个族名作为走进上流社会的桥梁,是一桩美事。贵族是高贵的意思。它是一块金币,上面刻着它的价值。我们这个时代的调子——许多诗人也自然随声附和——是:一切高贵的东西总是愚蠢和没有价值的;至于穷人,他们越不行,他们就越聪明。不过这不是我的见解,因为我认为这种看法完全是错误的,虚伪的。在上流阶级里面,人们可以发现许多美丽和感动人的特点。我的母亲告诉过我一个例子,而且我还可以举出许多别的来。她到城里去拜访一个贵族家庭。我想,我的祖母曾经当过那家主妇的乳母。我的母亲有一天跟那位高贵的老爷坐在一个房间里。他看见一个老太婆拄着拐杖蹒跚地走进屋子里来。她是每个礼拜天都来的,而且一来就带走几个银毫。‘这是一个可怜的老太婆,’老爷说:‘她走路真不容易!’在我的母亲还没有懂得他的意思以前,他就走出了房门,跑下楼梯,亲自走到那个穷苦的老太婆身边去,免得她为了取几个银毫而要走艰难的路。这不过是一件小小的事情;但是,像《圣经》上所写的寡妇的一文钱(注:即钱少而可贵的意思,原出《圣经·新约·马可福音》:“耶稣对银库坐着,看众人怎样投钱入库。有好些财主,往里投了若干的钱。有一个穷寡妇来,往里投了两个小钱,这就是一个大钱。耶稣叫门徒来,说,我实在告诉你们,这穷寡妇投入库里的,比众人所投的最多。因为他们都是自己有余,拿出来投在里头。但这寡妇是自己不足,把她一切养生的都投上了。)一样,它在人心的深处,在人类的天性中引起一个回音。诗人就应该把这类事情指出来,歌颂它,特别是在我们这个时代,因为这会发生好的作用,会说服人心。不过有的人,因为有高贵的血统,同时出身于望族,常常像阿拉伯的马一样,喜欢翘起前腿在大街上嘶鸣。只要有一个普通人来过,他就在房间里说‘平民曾经到过此地!’这说明贵族在腐化,变成了一个贵族的假面具,一个德斯比斯(注:德斯比斯(Thespis)是纪元前六世纪的希腊一个戏剧家,悲剧的创始者。)所创造的那种面具。人们讥笑这种人,把他当成讽刺的对象。” 这就是牧师的儿子的一番议论。它的确未免太长了一点,但在这期间,那管笛子却雕成了。 公馆里有一大批客人。他们都是从附近地区和京城里来的。有些女士们穿得很入时,有的不入时。大客厅里挤满了人。附近地区的一些牧师都是恭而敬之挤在一个角落里——这使人觉得好像要举行一个葬礼似的。但是这却是一个欢乐的场合,只不过欢乐还没有开始罢了。 这儿应该有一个盛大的音乐会才好。因此一位少男爵就把他的柳树笛子取出来,不过他吹不出声音来,他的爸爸也吹不出,所以它成了一个废物。 这儿现在有了音乐,也有了歌唱,它们都使演唱者本人感到最愉快,当然这也不坏! “您也是一个音乐家吗?”一位漂亮绅士——他只不过是他父母的儿子——说。“你吹奏这管笛子,而且你还亲手把它雕出来。这简直是天才,而天才坐在光荣的席位上,统治着一切。啊,天啦!我是在跟着时代走——每个人非这样不可。啊,请你用这小小的乐起来迷住我们一下吧,好不好?” 于是他就把用水池旁的那株柳树枝雕成的笛子交给牧师的儿子。他同时大声说,这位家庭教师将要用这乐器对大家作一个独奏。 现在他们要开他的玩笑,这是很清楚的了。因此这位家庭教师就不吹了,虽然他可以吹得很好。但是他们却坚持要他吹,弄得他最后只好拿起笛子,凑到嘴上。 这真是一管奇妙的笛子!它发出一个怪声音,比蒸汽机所发出的汽笛声还要粗。它在院子上空,在花园和森林里盘旋,远远地飘到田野上去。跟这音调同时,吹来了一阵呼啸的狂风,它呼啸着说:“各得其所!”于是爸爸就好像被风在吹动似地,飞出了大厅,落在牧人的房间里去了;而牧人也飞起来,但是却没有飞进那个大厅里去,因为他不能去——嗨,他却飞到仆人的宿舍里去,飞到那些穿着丝袜子、大摇大摆地走着路的、漂亮的侍从中间去。这些骄傲的仆人们被弄得目瞪口呆,想道:这么一个下贱的人物居然敢跟他们一道坐上桌子。 但是在大厅里,年轻的女男爵飞到了桌子的首席上去。她是有资格坐在这儿的。牧师的儿子坐在她的旁边。他们两人这样坐着,好像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妇似的。只有一位老伯爵——他属于这国家的一个最老的家族——仍然坐在他尊贵的位子上没有动;因为这管笛子是很公正的,人也应该是这样。那位幽默的漂亮绅士——他只不过是他父亲的儿子——这次吹笛的煽动人,倒栽葱地飞进一个鸡屋里去了,但他并不是孤独地一个人在那儿。 在附近一带十多里地以内,大家都听到了笛声和这些奇怪的事情。一个富有商人的全家,坐在一辆四骑马拉的车子里,被吹出了车厢,连在车后都找不到一块地方站着。两个有钱的农夫,他们在我们这个时代长得比他们田里的麦子还高,却被吹到泥巴沟里去了。这是一管危险的笛子!很幸运的是,它在发出第一个调子后就裂开了。这是一件好事,因为这样它就又被放进衣袋里去了:“各得其所!” 随后的一天,谁也不提起这件事情,因此我们就有了“笛子入袋”这个成语。每件东西都回到它原来的位子上。只有那个小贩和牧鹅女的画像挂到大客厅里来了。它们是被吹到那儿的墙上去的。正如一位真正的鉴赏家说过的一样,它们是由一位名家画出来的;所以它们现在挂在它们应该挂的地方。人们从前不知道它们有什么价值,而人们又怎么会知道呢?现在它们悬在光荣的位置上:“各得其所!”事情就是这样!永恒的真理是很长的——比这个故事要长得多。 (1853年) 这个小故事最初发表在1853年出版的《故事集》第二卷。这是一起有关世态的速写。真正“光荣”的是那些勤劳、朴质、善良的人们,他们的画像应该“悬在最光荣的位置上。”那些装腔作势,高视阔步的大人物,实际上什么也不是,只不过“倒栽葱地飞进一个鸡屋里去了。”这就是“各得其所”,其寓意是很深的。安徒生在他的手记中说:“诗人蒂勒(T·M·Thiele,1795—1874)对我说:‘写一起关于把一切吹到它恰当的位置上的笛子的故事吧。’我的这篇故事的来历,就完全源自这句话。”
5、好交易:
从前有个农夫,赶着一头母牛去集市出售,结果卖了七个银币。在回家的路上,他经过一个池塘,远远地就听到青蛙们在叫:“呱——呱——呱——呱——。”“嘿,”农夫自言自语地说,“你们真是在胡说八道。我只卖了七个银币,不是八个。”他走到池塘边,冲着青蛙喊道:“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!难道你们还没有搞清楚吗?是七个银币,不是八个!”可是青蛙还在那里叫着:“呱,呱,呱,呱。”“我说,要是你们真的不相信,我可以数给你们看。”农夫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数,并把二十个小钱算成一个银币,结果数来数去还是七个银币,然而青蛙们根本不管他数出来的钱是多少,只管一个劲地叫着:“呱,呱,呱,呱。”“什么?”农夫生气地喊道,“要是你们自以为懂得比我还多,那你们就自己去数吧。”他说着把钱全部扔进了水里。他站在池塘边,等待着青蛙们把钱数完后还给他,可是青蛙们却固执己见,仍然叫着:“呱,呱,呱,呱。”它们再也没有把钱还回来。农夫在那里等了很久,一直等到天黑,才不得不回家。临走的时候,他大声骂青蛙:“你们这些水鬼,你们这些蠢货,你们这些阔嘴巴、鼓眼睛的家伙!你们整天吵得别人耳朵根不得清静,而你们居然连七个银币都数不清!你们以为我会一直呆在这里等着你们把钱数清吗?”他说完这番话就走了,而青蛙们还在喊着: “呱,呱,呱,呱”,气得他到家时仍然憋着一肚子气。 过了一阵子,农夫又买了一头牛,把它宰了。他一算计,发现自己不仅可以挣回两头牛的钱,而且还白得一张牛皮。于是,他把肉运到了城里;可是城门口有一大群狗,领头的是一只大狼犬。大狼犬围着牛肉跳来跳去,一面闻一面“汪,汪,汪”地叫着。农夫看到自己怎么也制止不了它,便对它说:“是的,是的,我知道你那‘汪,汪,汪’的意思。你是想吃点肉,可要是我们肉给了你,我自己就倒霉了!”但是狼犬只是回答“汪,汪,汪”。“那么你愿不愿意答应不把肉全吃完,并且愿意为其他狗作担保呢?”“汪,汪,汪,”狼犬叫着。“好吧,要是你硬要这么做,我就把肉都留在这里。我认识你,也知道你在谁家当差。我把话说在头里,你必须在三天内把钱还给我,不然我叫你好看!你可以把钱送到我家去。”说着,农夫就把肉卸在地上,转身回家去了。那群狗一下子扑到牛肉上,大声叫着:“汪,汪,汪!” 农夫在远处听到它们的叫声,自言自语地说:“听啊,它们现在都想吃一点,但账得由那头大狼犬付。” 三天过去了,农夫想:“今晚我的钱就可以装在我的口袋里了。”想到这里,他非常高兴。然而谁也没有来给他还钱。“这年月谁也不能相信!”他说。到最后他终于不耐烦了,只好进城找屠夫要钱。屠夫以为他是在开玩笑,可是农夫说:“谁和你开玩笑?我要我的钱!难道你的那条大狼犬三天前没有把一整头牛的肉给你送来吗?”屠夫这次真的发火了,一把抓起扫帚把农夫赶了出去。“你等着,”农夫说,“这世界上还有公道呢!”他说着就跑到王宫去喊冤,结果被带去见国王。国王正和公主坐在一起,他问农夫有什么冤屈。“天哪!”他说,“青蛙和狗把我的钱拿走了,屠夫不但不认账,还用扫帚打我。”接着,他把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一遍,逗得公主开心地哈哈大笑。国王对他说:“这件事情我无法为你主持公道,不过我可以把我女儿嫁给你。她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像笑你那样大笑过;我许过愿,要把她嫁给能使她发笑的人。你能交上这样的好运,真得感谢上帝!” “哦,”农夫回答,“我才不想娶你女儿呢。我已经有了一个老婆,而这个老婆我都嫌多。每次我回到家里,总觉得到处都有她似的。”国王一听就生了气,说:“你真是个蠢货!”“嗨,国王老爷,”农夫说,“除了牛肉,你还能指望从牛身上得到什么呢?”“等等,”国王说,“我另外给你一样奖赏吧。你现在去吧,过三天再回来。我要给你整整五百块银元。” 农夫从宫门出来时,卫兵问他:“你把公主逗笑了,肯定得到什么奖赏了吧?”“我想是吧,”农夫说,“国王要给我整整五百块银元呢。”“你听我说,”卫兵说,“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?分一点给我吧!”“既然是你嘛,”农夫说,“我就给你两百块吧。你三天后去见国王,让他把钱付给你好了。”站在旁边的一位犹太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,赶紧追上农夫,拽着他的外衣说:“我的天哪,你的运气真好啊!你要那些大银元做什么?把它们换给我吧,我给你换成小钱。”“犹太人,”农夫说,“你还有三百块银元好拿,赶紧把小钱给我吧。三天后让国王把钱给你好了。”犹太人很高兴自己占到了便宜,给农夫拿来了一些坏铜钱。这种坏铜钱三枚只能值两枚。三天过去了,农夫按国王的吩咐,来到了国王的面前。国王突然说道:“脱掉他的外衣,给他五百板子。”“嗨,”农夫说道,“这五百已经不属于我了。我把其中的两百送给了卫兵,把另外的三百换给了犹太人,所以它们根本不属于我。”就在这时,卫兵和犹太人进来向国王要钱,结果分别如数挨了板子。卫兵因为尝过板子的滋味,所以挺了过来;犹太人却伤心地说:“天哪,天哪,这就是那些沉重的银元吗?”国王忍不住对农夫笑了,怒气也消失了。他说:“既然你在得到给你的奖赏之前就已经失去了,我愿意给你一些补偿。你到我的宝库去取一些钱吧!愿意拿多少就拿多少。”这句话农夫一听就懂,把他的大口袋装得满满的,然后他走进一家酒店,数着他的钱。犹太人悄悄跟在他的后面,听见他在低声嘀咕:“那个混蛋国王到底还是把我给骗了!他干吗不自己把钱给我呢?这样我就能知道他究竟给了我多少。他现在让我自己把钱装进口袋,我怎么知道有多少钱呢?”“我的天哪,”犹太人心中想道,“这个家伙居然在说国王大人的坏话。我要跑去告诉国王,这样我就能得到奖赏,而这家伙就会受到惩罚。” 国王听了农夫说过的话大发雷霆,命令犹太人去把农夫抓来。犹太人跑到农夫那里,对他说:“国王让你赶紧去见他。”“我知道怎么去更好,”农夫回答,“我要先请裁缝给我做件新外套。你认为口袋里装着这么多钱的人能穿着这身旧衣服去见国王吗?”犹太人看到农夫怎么也不愿意穿着旧衣服去见国王,怕时间一长国王的怒火平息了,自己会得不到奖赏,农夫也会免遭惩罚,便对他说:“纯粹是出于友谊,我暂时把我的外套借给你。为了友爱,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肯做的呀!”农夫对这种安排很满意,便穿上犹太人的外套,和他一起去见国王。 国王责问农夫为什么要说犹太人所告发的那些坏话。 “啊,”农夫说,“犹太人什么时候说过真话呢?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!这混蛋大概还要说我身上的外套是他的呢。” “你说什么?”犹太人嚷道,“难道那外套不是我的吗?难道我没有出于友谊把它借给你,好让你来见国王吗?”国王听到这里便说:“这个犹太人肯定骗了人,不是骗了我就是骗了农夫,”然后又命令人再赏给他一些硬板子。农夫穿着漂亮的外套,口袋里装着鼓鼓的钱,边往家走边想:“这次的交易做成功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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